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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sp;“您一定可以的!我相信您!”择青长舒一口气,手却仍然攥着他的衣摆,像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
  其实他并不明白连雨年为何能如此镇定,先前在东宫底下挖出那两万具尸骨时,连雨年揣着胜券在握的自信,眼底仍然带着怒意。

  但今日这至少八十万条性命的压力压下来,他却镇静从容,不露半分情绪。择青手下那帮小内侍头发上落了只虫子都能叫唤半天,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才能维持这种非人的平静。

  他看着连雨年,只觉得这人背后的影子正在变成巍峨高山,山影掩在远天云雾里,只露出一点尖角,便足以擎天立地,安定心魂。

  连雨年不知道择青的想法,拍拍他的手背,拎小鸡似的把人提溜站好:“给我拿纸笔来。”

  “啊?”择青还沉浸在情绪巨浪的余波中,茫然地眨了眨眼。

  “我画张阵图,你给陛下拿去,让他想办法刻印在淮河两岸。不用刻满,在淮南淮北境内各画十二个就行,但要保证每一个阵图都完整。”

  “好、好!”

  择青亲自取来纸笔,看着连雨年先画出一套相互嵌套的正圆形符文,再将其拆成两套阵图,标上大小长短、注意事项,以及容易混淆的繁复细节,足足用了十张纸才算完成。

  连雨年挥手造出一团微风吹干墨迹,随意地拢起纸张,递给择青:“去吧。对了,刚才的话只跟陛下说就好,别再给各位大人们增加压力,他们承受不了更多了。”

  “其实陛下也……好吧,陛下毕竟是陛下。”择青小心地收好阵图,“先生是不是还未用饭?膳房已经备好早饭,奴婢这就为您传膳?”

  “嗯。”连雨年舒展酸痛的手指,望向窗外阴沉沉的天,“给陛下也送一份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“这场雨还要下多久?我骨缝都爬满青苔了。”

  淮南,洛水镇,远离农田和水源一座山腰竹楼檐下,两道身影并肩而立,懒散地赏雨。

  他们身量相当,面貌相同,穿着同样的绿色长衫。粗布衣裳针脚平实,没有装饰花纹,只在衣襟下侧的折面绣了一朵小小的紫岷花,粗糙得像是孩童涂鸦。

  说话之人生得一副纨绔面庞,风流作派,明明笔直站着,却没有一根骨头、一块皮肉待在该待的地方,给人一种随性歪懒的感觉,甚至有点非人的惊悚。

  他活动了一下手腕,可能是过于力气,腕线突然错开,手掌与小臂脱节,露出原木色泽的榫卯结构与轴轮。

  旁边的冷峻男人瞥他一眼,把他的手腕卡回原位,细瘦手指从他掌心扫过,血肉之躯与偃人,不知哪边更凉。

  “时机差不多了。”男人道,伸出的手收回袖里,挡住腕下的名字刺青,“徐令则”三个字像是缝在皮肉里,边缘洇着黑红的血色,“巫垢太少,覆盖面积太大,毒/发时间可能要往后推十天。”

  “十天啊……”偃人斜他,“太久了,不怕丹家那位用这十天想出解决办法?”

  “想出又能如何?”徐令则道,“他已经及冠,练体完成,巫垢肯定早就被处理干净,世上也没有第二个巫了。”

  偃人嗤笑,薄薄的眼皮向下一瞥,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信任:“没有第二个巫?那你觉得主人手里的巫垢从何而来?”

  “如果是从活巫身上现取的巫垢,第一场雨下下来时,整个东北区域的人就已经死绝了。”徐令则替他拉了一下衣领,盖住锁骨上方的嵌合线,“那些灰烬不知放了多少年,毒/性散了九成,大概是他从哪个巫族古墓里找到的吧。”

  偃人看着身边冷冰冰的人,琉璃珠打的眼睛泛起复杂心绪,比他还像活人。

  “你太聪明了,这样不好。”他勾住徐令则的脖子,略显粗暴地将人捞进怀中,手指卷着他一缕发丝,指节曲张,错位又被推回,“祈雨术还有两天时限,剩下的八天由我来补,你歇会儿,准备之后的硬仗。”

  徐令则的下巴垫在他肩上:“什么硬仗?”

  “和丹澧交手啊。”偃人故作轻松,“主人派我们来做这件事,不就是打着让我们顶雷的目的吗?”

  徐令则没有说话,转脸静静望着阴沉沉的天。

  是啊,顶雷。

  那可是一场覆地翻天的九霄神雷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子时,夜色深深。

  连雨年沐浴回来,在自己的榻上捉到一只年轻天子,忙忙碌碌近六天的人眼底都是红血丝,脸色白得吓人,嘴唇也发青,除了不长黑眼圈外,活脱脱一个在熬夜猝死前夕大鹏展翅的修仙王者。

  把湿毛巾搭在架子上,连雨年披着半干的长发坐到床边,微湿发丝宛若软缎,微风吹拂,满殿都是他发间湿润温柔的清香。

  他凑近一点,寝衣领口微敞,露出一截精致耸立的锁骨,美玉般光润。沈青池抬眼看他,恍惚以为自己坠入一片沉沉月色,头顶是花影横斜的海棠,香气如水,将他浮在半空,熏人欲醉。

  但很快沈青池又想起,海棠是没有香味的。

  “累傻了?”连雨年纤长的五指盖在他额前,掌下温度略高,却不是因为生病,“看着我发呆做什么?”

  沈青池的思维迟滞地转了一下,仿佛闲置已久的工具被拨了下齿轮,滞涩地响。

  从前比这段时间更累的时候不是没有,他都咬牙忍过去了。但回到连雨年身边后,他就卸下了一身盔甲,毫无保留地露出软弱与疲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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